2014年6月19日 星期四

2014年4月22日 星期二

預知死亡紀事:陳文茜沒有告訴我們的

剛剛拜讀唐湘龍的大作,本人深深自省,原來我之前一個月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,所以呢,今天要寫一篇跟台灣政治無關的文章。回歸到我的位置,做好我的本分,寫我在國外,對文學,對 語言的觀察。

前一陣子,大師馬奎斯進入了他的死亡紀事。其實做為一個文學院的老細菌,我其實不大應該批評太多時政。今天就來研究一下拉丁美洲文學。

看了一系列台灣文壇對馬奎斯的憑弔文,印象最深刻的,是陳文茜在蘋果日報發表的‘我的陳文茜:預知死亡紀事’ 其實,陳文茜這一篇文章,的確是抓住了拉丁美洲文學的靈魂:死亡。死亡。死亡。

在馬奎斯之前,拉丁美洲真正的魔幻寫實先驅,其實還有一位較鮮為人知的大師:胡安·魯爾福。魯爾福用他無邊界的想像,寫了一個死者與生者一同呼吸存在的世界。

也是死亡。死亡。死亡。

是的,陳文茜很精準地,看出死亡,是拉丁美洲的文學基調。但是很可惜,她並沒有繼續告訴我們,為什麼是死亡?在那陽光充沛的南方?

上個月,因為我們研究所有一個專題,做的是文化差異體驗與教學。為了讓我們徹底感受到學習陌生語言的挑戰與文化衝擊,教授找了一位來自玻利維亞的中年女子,請她教我們一個小時的玻利維亞原住民的語言。是的,就是安第斯山區的語言,她,是古印加帝國的太陽後裔。

不是說西班牙語。

上完那一個小時的課,還沒從那陌生而神秘的語言中醒過來,這一位玻利維亞女子,開始述說她的故事,告訴我們她是怎麼來到瑞士的。

政治避難。當時的男朋友,還有父親,都在抵抗玻利維亞獨裁政權的戰爭中,或是監獄裡,死了。她也坐了牢,後來有瑞士人營救,就搭機來了,十九歲,來到瑞士,舉目無親,下了飛機,一句話都不會說,但是回去,又只有死亡。

她講得很簡單,因為一直哭,一直抹眼淚,到後來她根本講不下去。只聽到片片斷斷的單詞與短句:男朋友,父親,死了,都死了。我不得不離開故鄉,不然也要死了。

死亡。死亡。死亡。

因為後來她實在難過得說不下去,為了減緩轉移她回憶往事的痛苦,我們就問她,那來到瑞士之後,是怎麼展開新生活的?

她說,因為剛開始什麼瑞士官方語言都不會說,又這麼年輕,沒有一技之長,一間時找不到可以自食其力的工作。不得已,只好接受瑞士社工的失業輔導,一開始,就被安排到醫院的太平間工作。

工作是:洗屍體。

我們就問,怎麼瑞士社工當初會安排您從事這一個工作呢?

這一位玻利維亞女子悠悠地說:

「因為瑞士社工告訴我,洗屍體不需要說話,不需要懂得語言跟人溝通,而且,來自拉丁美洲的你,經歷過獨裁跟抗爭,看過這麼多生死,一定對死亡非常習慣。那就來瑞士醫院幫忙洗屍體吧。」

唐湘龍:就讓他絕下去吧
陳文茜:預知死亡紀事

2014年4月5日 星期六

雞蛋這邊

楊索是我近幾年最欣賞的台灣作家之一。她的文字帶著一種真誠的溫度,沒有微雨散步的矯情,人如其文,文如其人。

楊索提到身為一個作家,為什麼反服貿的問題。這,也是我這一段時間,不斷質問自己的一個課題。

首先,提到了言論與創作自由。

自由是台灣的文化資產。這樣的一個概念,是真的。


有些國外漢學界與文化界友人,這幾天已經開始擔心,以後是不是還可以相信台灣的媒體與創作。因為過去,台灣民主的多元論述與創意,外國友人給了他們全部的信任與支持。

再談到中國的創作吧。其實其實,中國近十年的創作,在自我個性的追求,以及自由的人性想像上,已經有太大太大的突破,人性與想像是無法壓抑的,他們原也是這麼努力著。如果未來台灣文創還要自行繳械這樣的一個幸福,那會是多麼可惜的一件事啊。

那麼,開放服貿,是否可以刺激提升台灣的文創競爭力呢?

我的想法是,要一個孩子身體強壯,俱備良好的抵抗力,需要放手,讓他在陽光下奔跑,在草地上翻滾。這就像要孩子鍛鍊體魄,一定要讓孩子有基本符合健康與安全的條件,才能用飲食與運動,持續增強競爭力。

而並不是為了增強抵抗力,把孩子推進實驗室裡,強灌他一瓶滿滿的大腸桿菌,然後告訴他,這個細菌的威力可以讓你有抗體,但至於有抗體之前,副作用是什麼?會不會導致死亡?我們不知道。

我站在,雞蛋這邊


從頭到尾,我沒有反服貿,也沒有支持服貿。村上春樹說,在高牆與雞蛋兩者,他選擇支持雞蛋。我們的孩子,我們的弱勢婦女,我們的學生,我們所有沒有人脈與財富的老百姓,都是雞蛋。與高牆相比,雞蛋脆弱,但卻有無窮的生命力,有著無形的希望。

我也是這樣。我覺得,作為一個文學藝術的忠誠信徒,支持沒有權力的弱勢族群,選擇站在雞蛋這一邊,是永遠的義務,也是一輩子的承諾。





以下摘自村上春樹,這一段文字也是我這一段時間心情的寫照。

【以卵擊石,在高大堅硬的牆和雞蛋之間,我永遠站在雞蛋那方。
無論高牆是多麼正確,雞蛋是多麼地錯誤,我永遠站在雞蛋這邊。
誰是誰非,自有他人、時間、歷史來定論。但若小說家無論何種原因,寫出站在高牆這方的作品,這作品豈有任何價值可言?】




陽光,空氣,花。珍惜我們的自由,文藝創作才能綻放。

2014年3月22日 星期六

公民思辯時間:什麼是暴民?

最近台灣媒體與網路上,常常出現一個詞:暴民。


是的,公民運動最容易招致如下批評:暴民、民粹、非理性、情緒化、易被煽動…等等。
等等,讓我們來面對這一些指責,並繼續思考分析:到底什麼是暴民?

就字面的理解,所謂暴民,就是使用暴力的民眾。也因此,許多人相信,暴民的使用範圍,只限定於描述「不當官的民眾」。於是,只要民眾一旦作出跟平常不一樣 的舉止,比如,本來應該在學校上課的,一旦跑上街頭抗爭,就是暴民,本來應該在辦公室上班的,一旦到場支援學生,就說他被煽動。

同學,當你使用暴民的傳統定義時,你已經在潛意識之中,同意並接受,暴民一詞,應該只限用於批評老百姓。而忘記了,那一些官爺兒們,他們也是公民社會的公僕,他們更是公民社會的一份子。換言之,要說誰是暴民,官爺們也應該在暴民評比名單之中。

那麼在這一次公民運動中,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暴民呢?我們該如何辨別隱藏在公民社會中的隱性暴民?

在談暴民的分辨標準之前,我先來談談公民社會的基本構成:資本群體與動態結構。

公民社會是由不同的群體所組成的,在各群體之間,彼此一直保持互相激盪的動態,而並不是傳統上大家所一直所相信的和諧靜態。

所謂的靜態社會,事實上只存在於獨裁社會。由某黨或某人,高壓決定所有群體的衝突與利益,才能達到絕對的靜止。也因此,對於那一些常常在說社會好亂,都是 輿論害的順民,我都會很想笑,小朋友,你真的好天真好可愛,如果你這麼嚮往和諧穩定的靜態社會,這麼單純易受傷害,請趕快買機票去平壤,讓金叔叔保護你, 否則,真實民主社會的激盪動態,永遠都會讓你覺得好煩好不安。

所以,公民社會的兩大特點,是這樣的:

(1)公民社會的資本群體:


所謂的群體,就是一個彼此成員相近成群的階級。這一個群體的特徵表現,可以是多元而重複的,比如都是相似的世代,相似的職業,或是相似的性傾向。同一個群體,基本上擁有相似的隱性資本,隱性資本就是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的總和。寫到這裡,我舉個例子讓大家一看就明白:

*群體名稱:台灣的官爺兒們
隱性資本:
→社會資本(人脈,社會地位,關係等):怎麼樣,大家就自己想囉。
→文化資本(話語權,語言能力,媒體資源):滿朝博士呢,一堆官媒,真好。

*群體名稱:台灣街頭學生
隱性資本:
→社會資本(人脈,社會地位,關係等):請跟官爺兒們比較。
→文化資本(話語權,語言能力,媒體資源):請跟官爺兒們比較。

  (2)   公民社會的動態結構:


由於各群體之間,彼此挾帶著不同的資本,在動態的公民社會就像各種大小齒輪彼此傾軋衝突。大家看到這裡,傾軋衝突,也未免太不溫良賢淑了吧?同學,正常而 成熟的公民社會,本來就是這樣的,在西歐任何一個先進國家,也都是如此。現實世界,本來一直都是充滿了戰鬥與衝突,矛盾與挫折,只是我們過去,一直被大人 往嘴裡塞糖果,要相信世界的單純與美好,看到衝突,閉嘴吃糖果少講話就對了。

群體之間的隱性衝突,在公民意識發展成熟的西方社會,是透過不斷的協商與話語,讓彼此之間因衝突而產生的反彈力量,都能在不同的溝通管道,得到能量釋放與 舒解,為達到雙方最大動態利益平衡為目標。但問題是,如果有一個群體,仗勢著自己龐大的隱性資本,利用社會資源與文化話語優勢,不斷試圖壓抑其他群體的動 力運作,那就是暴力的開始。這樣一個群體,無視公民社會其他群體的生存,企圖擴張,所展現的暴力,就叫做象徵暴力。

所以,台灣那些掌握並操縱大量隱性資本,對抗議學生與民眾進行抹黑與壓抑的這些人,你們才是公民社會中,大量製造象徵暴力,傷害其他群體的,暴民。
當年被當局安上罪名:煽動暴民,妖言惑眾的盧梭,他的賊窩就在這兒。歷史是有趣的,他會在某一個時刻,轉彎。

補記:我這一篇文章大量使用了法國社會學家Pierre Bourdieu的理論。只是,我不想把它寫得像學術論文,一堆死硬的外文詞彙。我想用更簡單易懂的方式,讓台灣公民去思考,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暴民。

現在,台灣的公民意識正在轉型並進步當中,我感謝所有讓公民意識覺醒,並進入真實生活,採取行動的人。謝謝你們,你們不是暴民,你們是我們這一個社會中,真正的公民,我以你們為傲。


2014年3月7日 星期五

安全核電的真相:寫在洪仲丘案判決之後

很多人相信,只要核電廠運作正常,就是最安全便宜的能源,不會死人。

但,或許你不知道,當你正在享受安全的核電時,地球另一端,有人正為你而死。

製造核能需要铀。大家想過,铀從哪裡來,怎樣來的嗎?

瑞士國會議員Isabelle Chevalley女士,曾經前往尼日,實地考察當地開採铀礦的情形。她所寫的紀錄是這樣的:

來自西方先進國家的核能大公司,為了省錢省成本,根本沒有告知當地居民危險性。當地人直接暴露在危險之中,沒有任何保護措施,就這樣尼日礦工傻傻地挖著铀,賺取微薄的工資。

那這麼多當地人得癌症,怎麼辦?

沒關係啦!直接判這一些人‘愛滋病’,就好啦!(醫院蓋章)



說實話,我本來一直對Isabelle Chevalley女士這一篇文章特別觸動,覺得若因自己的便利,而造成別人的死亡,會感到不安,所以我要拒用核能…

但是今天,就在得知洪仲丘案判決的今天,我突然覺得好絕望。

連自己台灣子弟的一條性命、甚至兩萬條性命,都可以踐踏虐殺,都可以說是無心之過,這樣的一個政府,又哪裡會珍惜在遙遠地球另一端,默默死去的人們呢?
Isabelle Chevalley女士原文連結:http://www.letemps.ch/Facet/print/Uuid/390924be-a43a-11e1-8393-1fc615131f93/Mine_duranium_ce_scandale_que_lon_refuse_de_voi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