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4月22日 星期二

預知死亡紀事:陳文茜沒有告訴我們的

剛剛拜讀唐湘龍的大作,本人深深自省,原來我之前一個月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,所以呢,今天要寫一篇跟台灣政治無關的文章。回歸到我的位置,做好我的本分,寫我在國外,對文學,對 語言的觀察。

前一陣子,大師馬奎斯進入了他的死亡紀事。其實做為一個文學院的老細菌,我其實不大應該批評太多時政。今天就來研究一下拉丁美洲文學。

看了一系列台灣文壇對馬奎斯的憑弔文,印象最深刻的,是陳文茜在蘋果日報發表的‘我的陳文茜:預知死亡紀事’ 其實,陳文茜這一篇文章,的確是抓住了拉丁美洲文學的靈魂:死亡。死亡。死亡。

在馬奎斯之前,拉丁美洲真正的魔幻寫實先驅,其實還有一位較鮮為人知的大師:胡安·魯爾福。魯爾福用他無邊界的想像,寫了一個死者與生者一同呼吸存在的世界。

也是死亡。死亡。死亡。

是的,陳文茜很精準地,看出死亡,是拉丁美洲的文學基調。但是很可惜,她並沒有繼續告訴我們,為什麼是死亡?在那陽光充沛的南方?

上個月,因為我們研究所有一個專題,做的是文化差異體驗與教學。為了讓我們徹底感受到學習陌生語言的挑戰與文化衝擊,教授找了一位來自玻利維亞的中年女子,請她教我們一個小時的玻利維亞原住民的語言。是的,就是安第斯山區的語言,她,是古印加帝國的太陽後裔。

不是說西班牙語。

上完那一個小時的課,還沒從那陌生而神秘的語言中醒過來,這一位玻利維亞女子,開始述說她的故事,告訴我們她是怎麼來到瑞士的。

政治避難。當時的男朋友,還有父親,都在抵抗玻利維亞獨裁政權的戰爭中,或是監獄裡,死了。她也坐了牢,後來有瑞士人營救,就搭機來了,十九歲,來到瑞士,舉目無親,下了飛機,一句話都不會說,但是回去,又只有死亡。

她講得很簡單,因為一直哭,一直抹眼淚,到後來她根本講不下去。只聽到片片斷斷的單詞與短句:男朋友,父親,死了,都死了。我不得不離開故鄉,不然也要死了。

死亡。死亡。死亡。

因為後來她實在難過得說不下去,為了減緩轉移她回憶往事的痛苦,我們就問她,那來到瑞士之後,是怎麼展開新生活的?

她說,因為剛開始什麼瑞士官方語言都不會說,又這麼年輕,沒有一技之長,一間時找不到可以自食其力的工作。不得已,只好接受瑞士社工的失業輔導,一開始,就被安排到醫院的太平間工作。

工作是:洗屍體。

我們就問,怎麼瑞士社工當初會安排您從事這一個工作呢?

這一位玻利維亞女子悠悠地說:

「因為瑞士社工告訴我,洗屍體不需要說話,不需要懂得語言跟人溝通,而且,來自拉丁美洲的你,經歷過獨裁跟抗爭,看過這麼多生死,一定對死亡非常習慣。那就來瑞士醫院幫忙洗屍體吧。」

唐湘龍:就讓他絕下去吧
陳文茜:預知死亡紀事